第111章(2/2)

但陈大夫要快乐。今儿的陈大夫想快乐。他买了钻戒。锃亮的钻戒。他的二哥将上这只钻戒，与他共度余生里的每一天。

医生的本职是救死扶伤吗？不是。医生的本职是创收、研究、写论文、避免投诉和医保惩罚。兼职一救死扶伤。

虽然这里是六楼，但当他不想和别人同乘电梯。在这个充满泪、消毒、痛呼与心碎的地界，快乐是一冒犯。

就像是闯关的里奥。在刁钻的关卡里左躲右闪，保护着自己上那片快乐小云。

究其原因，还是医院的本质太过复杂。

但他的快乐还是被冲撞了。楼梯间有人在打电话。

在好的想象里，医院是山脚的寺庙。一张病床，是一个蒲团。

每个医生都背负着‘病床周转率’与‘人均创收’的指标。拉低科室创收，等同于扣同事奖金。

他嘴里哼着跑音的你一万年，蹦跶在寂静的楼梯间。像一只快乐的小白狗，撒在一片金光灿烂的油菜海。

“想转回二院，又说没床。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安排？”

陈熙南放缓脚步，侧过，小心翼翼地从男人边蹭过去。男人看到他的脚，无意识地，往边上错了半步。

但至少二哥还在等，而且没带电灯泡。世上没有完的事，人还是得学会妥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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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人一天到晚就像那京剧四平调，仨字能唱二十秒：

风卷起地上的灰尘，扑上他锃亮的新胶靴。他在这活活等了一个儿，后背都汗了一大片。

但对医生来说，一张床位是得罪人的大事，他不差那两兜果吃。

对委托人来说，一张床位不过是说句话的小事，拎两兜果就能结清。

就这诡异打扮，别说路过的人，就是路过的狗，都得多瞅他两。

他继续往走，走到一楼喧闹的大厅。抬看了看，上的快乐小云已经有发乌。

“我妈，不是中风了么。之前搁二院，住两周让我们转走。前两天肺炎，河（县医院）说理不了。这边又说没床位，就寻思找人给通通…”

陈熙南走过转角的时候，终究是往上瞟了。

在残酷的现实中，医院是街边的酒吧。一张病床，是一个卡座。

是心吗？他觉得不是。正相反，他认为自己是被那句‘68’给无劫持。

陈熙南把背包挎上肩，推开安全通的铁门。

短暂地权衡了，还是决定往走。没两步，声音的主人映帘。那是一个瘦的男人，正蹲在台阶当间儿。蜷成一个小团，嘴里不停地溜。

不同的是，卡座低消通常不会超过1千。但三甲医院的病床，低消不能小于3千。

陈熙南不搞社，不收红包，就是怕这些麻烦上门。此刻听到熟悉的东西，直觉就想从三楼的消防逃跑。手都放上门把了，又想起三楼是小儿科的住院。他既不想听小孩的音贯耳，也不想看那些灰败的父母。

9月初，天气还没凉来。光烈得像箭簇，在段二爷背上扎了一溜。的大晴天，他却穿着一双及膝的胶靴。着渔夫帽，拎个红塑料桶。桶里是小铲、小耙、小网兜和劳保手。

大多数时候，段二爷着陈乐乐。但个别时候，他也真想把陈乐乐摁地上削。

这求床位的电话，陈熙南再熟悉不过。

很多人天真地认为，只要认识一个大夫，就能打通所有医院后门。但其实别说不同医院，就一个医院的不同科室，都很难说上话。而且就算说得上话，这人也没人乐意。

理说从二院到海边有不少公里，没必要现在就装备上。但就像带小朋友去迪士尼，那是恨不得天就穿公主裙睡觉的。

“68了，哪受得起这折腾…我没能耐…给老妈整得像个球，被踢来踢去…哎！我还能去找谁呢？”

“喂，王哥，我是小刘。好久不见好久不见。我想问问，嫂是不是认识大夫？”

“哎，哎，行，那我再问问别人儿。”

他看见那个男人在哭。无声地，挂着两行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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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方面，它有公益事业单位的束缚。无法自行决定医护薪酬、诊疗费用以及药品价格。但另一方面，它的生存却被推向市场，要靠自盈利维持运转。

发型，还有西脚上粘的脑浆。

“您帮我递个话，求他帮帮忙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