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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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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死亡的看法,他的思想可能比一些年轻人还要‘西化’。他不认为自己是得了某‘疾病’,而是不可逆的‘老了’。疾病是不幸的,衰老却是必然的。疾病可以治愈,但衰老无法治愈。就像工厂不生产能用一世纪的电脑,大自然也不生产能活一世纪的人类。

医院的本质,是为治疗而生。在这里自然死亡不被接受,即便明知无力回天。

陈正祺查阅了很多资料,清楚地知癌晚期是什么。

“说句实在的,我压儿不怕阎王爷名儿。这辈活得也算值了,没啥可遗憾的。就是舍不得撇你,琢磨着咋能多陪你几天儿。可又怕拖太久,被病拿得没个人样儿,见天儿跟你犯。”

从医的都知一句话,即国特鲁多医生的座右铭:有时去治愈,常常去帮助,总是去安

你要让我多气儿,我就多撑会儿。那好吃的,咱不惦记了。该化疗化疗,该动刀动刀。我全听你指挥,成不?”

“怵那慢慢儿熬的罪,也不想孤零零地撂icu里嘬瘪。”

现代医学是有局限的,有时甚至是夸大其词的。相当一分的所谓治疗,不是针对疾病本,而是针对某个容易改善的临床症状。比如肾衰的,治疗电解质紊。心衰的,治疗染。就像一台哪哪都不行的破电脑,努力把它屏幕亮一样。

恨让她陷悲伤,让她重新。打定了主意,她飞快地了几张面纸。草草了鼻,手掌往后抿了两发。

“命是你自己的,我可不敢指挥。刚才儿给你讲透了,你也还没老糊涂。”

她祈求大夫给孩打一针‘安定’,但大夫有‘规定’。因为镇静剂会抑制呼,轻易不给开。她只能握着他冰凉的小手,不停地讲他喜的故事。突然之间,他的目光就凝了。不等她反应,一群医护冲上来。帘一拉,围着孩忙前忙后。

此刻她多希望陈正祺能跟她吵一架,让她的恨意有所依托。可偏偏陈正祺是个温和的男人,多少年都如此。年轻的时候,因为不想让媳妇儿不开心,所以离开故土,跟她来溪原安家。如今岁数大了,还是不想让媳妇儿不开心,所以放弃对自己治疗的选择权。

“病在你上,当然要你自己定。”

“别整升压药,也别打肾上素。什么气切开,呼兴奋剂,大动戈的玩意儿,统统都免了吧。这病没得治,都是瞎折腾。”

那样刻骨铭心的哀恸,用了多少年才勉来。可如今,她的丈夫竟也要离她而去。

如此专业准确的名词,可见他非常了解自状况,也早对自己的命运了如指掌。

她的大儿陈维晟没了。误诊耽搁太久,已经救不回来。可暂时也死不了,只是憋着,烧着,球上都是血斑。紫绀着小脸,不停地说着:妈妈,让我睡着吧。睡着就不难受了。

许廷秀摸着他稀疏的白发茬,忍着泪安:“你不要担心那些。咱俩过了一辈,我还能挑你理?就说你自己,最受不了什么?”

可当,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,她痛苦到难以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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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席话一,许廷秀哭得更凶了。这些日,她从不放任自己被悲伤淹没。好似一旦开始为此哭泣,便再也停不来了。

陈正祺趴在老婆大上,懒散地抻着胳膊。侧凝视着窗外,似乎沉浸于此生的所有好时光。笑了一辈的脸庞,早已被皱纹截图定格。就连发愁叹息,看起来也像是笑眯眯。

前的场景太过残忍,让她到一难以言喻的刺痛。她吊在丈夫的臂弯里哀嚎,央求医护不要再救,让孩吧。

他们,可偶尔也恨他们。恨他们拥有先走的特权。毕竟先走总是容易的。

一分钟过去了。三分钟过去了。五分钟过去了。在这些壮的成年人之间,孩显得那么小。大睁着睛,呆呆地朝着她的方向。

事到如今,他已经无法对死亡说‘不’。但也许,他还有机会对生活说‘是’。这个‘是’,是他留给妻最后的回忆,也是他留给孩最后的教育——死的教育。

不可以。不能这样。

她当然希望他再活,可更不忍心看他活遭罪。半躺在icu,全天没半个人陪。无声无息,像个胚胎一样被设备喂养。

陈正祺停顿了片刻,抬起脸看她:“真能我自个儿定?”

“那咱不去icu。还有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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